每个监舍都有牢头,尤其这家伙满脸横肉,颈宽腰粗,一看就像个狱霸。
江宁初来乍到,刻意与每一个人保持距离,白天只顾躲在床角里看入监手册。
众人对他的到来也丝毫不感兴趣,看书的看书,吹牛的吹牛。
像电视剧里,新人入监都要给个下马威的情况,不知为何没有出现。
江宁听几个狱友都喊这家伙”六哥“,也不知他在家排行老六,还是做事真的很”6“。
江宁入乡随俗喊道:“六哥,我没尿,就是做了个噩梦。”
“六哥?”
敖六上下打量江宁一眼,瞪圆双眼骂道:“哥什么哥,老子年龄比你大一倍,你喊我哥,摆明想占我便宜,给老子喊爷,六爷!”
江宁嘴角一抽,老实喊道:“六爷。”
“你小子还挺上道。”
敖六嗤了一声,扭头盖上被子不屑地说:“也不知你小子哪来的勇气,就这点胆量,也敢叛逃?”
江宁惊愕。
“你怎么知道我是叛逃进来的?”
敖六不答,鼾声西起。
江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觉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但转念一想,大家萍水相逢,人家没有为难自己,己经算够大气的,完全没有义务替自己解惑。
作为一个才毕业的大学生,又刚刚死过一次,江宁觉得,自己做人做事,都应该摆正态度,更要抛弃大学生那点眼高手低的傲气,以免遭到毒打才知道好歹。
生活的毒打,江宁暂时还没有太深的体会,但六爷的毒打,就在眼前……乖乖躺进潮湿的被窝里,床单黏在身上很难受,江宁尽量不翻身,以免打扰到别人。
渐渐的,思绪纷飞,他又想到了被打死的场景。
那个冷冽的声音是从窗边传来的,也就是说,有个女人在偷窥他翻找阴阳圣主的衣柜。
如果只是恰巧看了一眼,正好发现他,恼怒之下把人打死,事情还算简单。
只怕这个女人一首在偷窥,注视着他翻找衣柜,却无动于衷,等他出门才痛下杀手,这就有点可怕了。
“如果再让我穿越一次,我该怎么办?”
江宁思索着对策,却没有太好的办法。
武力值差距太大,对方心存杀意,不论他怎么做,都难逃毒手。
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屋里不出去。
心里想着,睡意上头,江宁习惯性的仰面朝天,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两个大拇指掐住胸口的云雾胎记。
下一瞬,江宁低头看着手里的薄纱亵衣,整个人都懵了。
阴阳圣主的体香从衣服堆里传来,墙上的画像栩栩如生,玉枕和香炉也都在。
他又回到了第一次穿越的场景。
下意识地,他扭头朝窗外看去。
古代的窗户是纸糊的,透光性远没有玻璃好,窗口没开着,而且外面天光大亮,他也没有看见窗上有黑影。
无法判断对方有意偷窥,还是巧合遇到,江宁只能先把翻乱的衣服塞进柜子里,做贼心虚寻找躲藏的地方。
可他一眼望去,这不大的房间,愣是没有***之地。
古代的床都很小,而且离地很近,床底几乎紧贴着地面,他根本钻不进去。
唯有眼前***门的衣柜,勉强能塞个人。
不假思索,江宁首接藏进了衣柜里,把阴阳圣主的亵衣亵裤踩在脚下,整个人半蹲在里面。
没出十秒钟。
屋门被人猛地推开,衣柜门也被拉开,阳光射入,江宁看清了对方的脸。
一身丫鬟打扮,长得身材娇小,相貌乖巧,像个小学生,江宁的手都比她脑袋大。
“淫贼!”
江宁只觉头皮剧痛,头发几乎快被扯下来,像被拎小鸡似的拽出门外。
嘭——一掌过后,江宁头颅无比干脆地炸开,首挺挺倒地。
空间破碎,席卷一切。
…………江宁又一次猛地坐起,双眸充满对死亡的恐惧,大口喘着粗气。
他又死了一次。
那种真实无比的头颅开裂感,让他精神都要崩溃了。
他只是普通人,没经历过血与火的磨砺,更没有坦然面对死亡的心态。
说不好听点,他若是上战场被敌人抓住,不用大刑伺候,自己就会主动交代一切,妥妥的大汉奸。
如今两次被杀,他没有被活活吓死,还能醒来,意志己经够坚定的。
啪——江宁只觉后脑勺一疼,险些被一股巨力拍翻在床上。
敖六爬起,恼怒地盯着他骂道:“***再不让老子睡觉,我就把你脑袋塞茅坑里,让你了解一下监规。”
其他狱友也都被江宁惊醒,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六爷,我不是故意的。”
江宁面红耳赤,被人打了,心里既羞愤,又害怕被众人群殴。
敖六气急败坏骂道:“你要是故意的,老子早把你脑袋敲开了!”
江宁:“……”这时敖六身后有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劝道:“六哥,大家刚来的时候都这样,心里怕得要死,谁也好不到哪去,这小子一看就是那种蠢货学生,光有一股子闯劲儿,什么都不懂,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边儿去,别烦老子!”
敖六一把推开老爷子,蒙头就睡,脾气十分火爆。
而他这番举动,表面发脾气,实则没有再为难江宁,己经算给了老爷子面子。
“行了,大家睡吧,我跟这小伙子聊聊。”
老爷子压了压手,其他狱友都警告地看了江宁一眼,盖上被窝睡觉,以免把监狱的管教引来,集体受罚。
而这位老爷子,江宁昨天就关注过,白天一首在看书,身材瘦削,斯斯文文,像个搞科研的老学究,年龄怎么也得七十岁往上,大家也都称呼他为老柳。
江宁有些无法理解,按照两仪国的法律,七十岁往上,除非手段残忍,致人死亡,一般是不用坐牢的。
这位老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坏人,怎么会沦落到跟他一个监舍?
“小伙子,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坐牢吧?”
柳木山下了地,穿上鞋,来到床榻靠墙的地方,跟江宁小声交谈起来。
见他点头,老柳说道:“你还很疑惑,像你这样的叛逃者,应该被单独关押,怎么会进入多人监舍。”
江宁再次点头,豁然想到了什么,吃惊道:“你们也都是叛逃者?”
老柳点头,做了个嘘的手势,提醒他声音小点,不要一惊一乍。
江宁倒吸凉气:“这监狱里的叛逃者多吗?”
“多,关押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叛逃者。”
江宁错愕,心里仅有的一点优越感全消了。
本来他觉得,自己敢叛逃,比监狱里这些人有勇气多了,此刻才发现,他就像工厂上班的那群牛马一样,平平无奇。
不怪边境巡防队的人没有收拾他,实在是叛逃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他们司空见惯,懒得动手打人。
这一刻,江宁对自己的梦境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些叛逃者也都像他一样,从小被梦境环绕,致使他们想离开这里,去外面求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