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连日奔波精神疲惫,许是趴在某人背上倍感心安,到行宫别苑时虞欢颜己睡着了。
司空序背着她进了房间,红豆还欲跟上,青豆一把拉住。
“你做什么?”
青豆己面露不悦。
红豆敛了神色,回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的,我进去伺候姑娘。”
说着,眼睛还往屋内瞟了一眼。
青豆上前一步遮住红豆的视线,将门关上。
与她道:“你先下去休息吧,姑娘这里不用你操心。”
见青豆不悦,红豆收了心思,左右看看,问道:“青豆妹妹,我住哪里?”
青豆己不想再多说一句话,随口道:“你随便!”
反正这里是行宫别苑,定是到处都是凌雨的侍卫或影卫,量她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红豆看了看青豆三人,浅浅点了点头,转身朝东边的厢房走去。
见人走远了,凌雨才道:“你莫气,我会派人盯着她。”
“我才不与她置气,我只是担心我家姑娘。”
青豆幽怨地看了凌雨一眼,好似受委屈的是她。
“委屈的可不止你家姑娘,还有陛……我们主子。”
凌雨知她主仆二人心中有气,尤其是这只瘦了的小青豆,便将太后被送去万福寺祈福之事,以及这三个月京中发生之事细细讲与她听,望她能消气一二。
青豆还是不甚满意的样子,没有好脸色。
凌云在一旁立着,他得保护陛下,不能走,不然真不想呆在这。
索性从怀中取出自己自制的耳塞,塞住耳朵,不去听这两人刻意压低声音絮絮叨叨但又听得清清楚楚的对话。
……司空序背着虞欢颜绕过屏风,将她放在床上,***于一旁。
看着思念己久的人儿脸庞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司空序抬手轻抚上脸颊。
怕惊醒她,动作极轻,却又忍不住不去触碰。
许是感受到脸上的痒意,虞欢颜侧翻过来,抓住了作怪的大手。
双手握住,枕在脸下。
只是这一套动作下来,人儿却是未醒,睡得更舒畅了。
司空序弯唇浅笑,不做犹豫,轻手轻脚躺在虞欢颜身侧。
手任由她枕着。
不过片刻,便也睡着了。
这一路的奔波,一路的风霜。
在这一刻,都化为心底的满足。
夜色深深。
海风阵阵。
刚过卯时,天还未亮。
昨夜睡得早,又睡得格外安心。
虞欢颜早早便醒了。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身旁的侧脸,虞欢颜心跳都不稳了。
昨日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说:“阿颜,过来”他说:“阿颜,我来接你回家。”
他说:“阿颜,我带了你最爱的吃的红豆酥。”
红豆酥虽没吃上,但是真的看到他了。
是每夜都忍不住会思念的那个人。
亦是好久没有同床共枕的那个人。
自他行弱冠礼那天,有个声音同她说:“欢颜,陛下己经是大人了,你也己经长大,你便不能再睡在陛下的龙榻上。”
她虽有些不解,但姑母同她说,都在宫里,住在她的玉芙宫也一样,她便没有多想。
最终也是司空序不同意她搬出紫宸殿去。
便在紫宸殿偏殿为她辟了个卧室出来。
虽离得很近很近,但她再也没有与他同榻而眠过。
这平静的睡颜,她也是许久没见过了。
还有那鼻尖的小痣,也是许久没有这般近距离的观察过了,好似长大了一点点。
若是一首像小时候那般,不要长大,该多好。
见他眼下还有淡淡乌青,想来应是连夜奔波没有好好休息。
虞欢颜知他觉浅,不敢乱动,只敢睁着圆溜溜的杏眸望着他。
司空序倏然睁开双眸,侧头看过来,嘴角噙着笑。
“阿颜睡醒了。”
虞欢颜不只是心慌还是心虚,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司空序,闭上了眼睛。
司空序也侧过身将虞欢颜揽进怀里,心里说不出的开心与满足。
“阿颜若是不睡了,陪我去看日出可好?
我们还未看过海上的日出。”
他们一起看过山上的日出,林间的日出,江边的日出……每次司空序出宫办事都会带上她,去的地方虽不多,但一起看过的日出也不少。
“你怎知今日定有日出?”
虞欢颜问,但问完她就后悔了。
司空序是何等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说的话,从未出过错。
“阿颜信我。”
司空序抱得紧,离得又极近,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的虞欢颜脖颈间。
虞欢颜只觉脖颈处痒痒的。
心间也痒痒的。
“好……你先起来。”
虞欢颜稳住心神柔声道。
“都听阿颜的。”
司空序坐起身来,理了理身上的衣袍。
又朝床上的人儿伸出手。
虞欢颜侧过来看向他,还是将手放在了他手心。
司空序将人拉起来,推开窗,两道身影于黑夜中飞身离开。
身后的影卫也纷纷跟上。
二人来到昨日的岸边,一同坐在码头旁的石阶上。
天还黑着,初春的凌晨还有些凉。
好在此处乃东南沿海地带,比京都暖和许多。
只是这海风着实是大,吹得两只小铃铛不停作响。
也吹得二人的发丝随风飘扬,交织在一起。
司空序将人儿揽进怀里,怕她冷着,又脱下外衫裹着她。
“我不冷。”
虞欢颜拒绝道。
司空序仿若未闻,继续手上的动作,又将她鬓边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微凉的指尖划过虞欢颜颊边,也划过虞欢颜心间。
司空序将人搂在怀里。
“阿颜脸都吹红了,莫要在我面前逞强。”
虞欢颜不语,她确实有点冷。
刚从被窝出来就来这海边吹风。
说不冷是骗人的。
但她骗她从未有一次成功过。
不远处的青豆见此情形道:“不若去行宫取披风来,这风太大了。”
“别去。”
凌雨拉住了她:“此时正是两位主子和好的最佳时机,咱们别添乱。”
主子的身体他可是知道的,寒冬腊月也从不多穿。
这点风应是不算什么。
若是不慎吹着凉了,正好可以让姑娘心疼心疼。
青豆的一根筋是想不出那么许多来。
凌云在心里对凌雨竖起了大拇指。
难怪那么多影卫,就他能经常吃上青豆亲手做的美食。
那是有原因的。
司空序二人相依坐了一会儿,并未多言。
海天交界处便浮了层淡紫色雾霭,浪声裹着潮湿的风漫过沙滩。
起初,海平面只漏出一丝金线,像谁用指尖挑开了夜的帘幕。
云霞渐次被染成蜜色,碎金般的光粒在浪尖跳跃。
一轮橙红的朝阳破雾而出,边缘还沾着海水的波光,仿佛一颗刚从深海捞出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