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 凡人之躯### （一）沈家的没落沈家祠堂的青铜香炉积了厚厚的香灰，沈青山跪在祖宗牌位前，手中三炷香"啪"地折断。
香灰簌簌落在青砖上，像撒了一把骨灰。
"家主，百草堂的人又来了。
"老管家佝偻着腰，声音比秋风还干涩，"说...说小公子的药钱该结了。
"沈青山盯着牌位最上方"沈氏先祖沈天临之位"几个鎏金字，喉结滚动几下。
突然"砰"地一拳砸在供桌上，震得烛火剧烈摇晃："告诉他们，明日我就去把城东药田抵了！
"后院厢房里，五岁的沈谕正踮脚够桌上的茶壶。
他瘦小的胳膊颤抖着，茶壶突然倾斜，滚烫的水溅在手背上。
他死死咬住下唇没出声，只把烫红的手背往衣襟里藏了藏——那衣料己经洗得发白。
窗外传来嬉笑声，几个族中子弟正在练武场比划。
沈谕扒着窗缝偷看，当看到堂兄沈枫掌心腾起淡青色气旋时，黑葡萄似的眼睛亮得惊人。
他模仿着比划手势，突然被门槛绊倒，"咚"地摔在青石板上。
"哟，咱们的小天才又修炼呢？
"沈枫隔着院墙怪笑，随手弹来一颗石子，正中沈谕额头，"可惜啊，废物怎么练都是废物！
"血珠顺着眉骨滑到睫毛上，沈谕用袖子狠狠一抹。
转身时发现父亲站在月洞门下，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翻卷如乌云。
"父亲，我想修炼。
"他仰起头，露出结着血痂的额头。
话音未落，一滴血落进眼里，刺得他不得不眯起一只眼。
沈青山蹲下的动作像老了十岁，骨节突出的手掌悬在半空，最终只轻轻拂去儿子肩头的灰尘："谕儿，你...先跟周嬷嬷学认字吧。
"### （二）宋家的崛起明月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宋家新立的牌坊足有三丈高。
鎏金匾额"天眷宋氏"西个大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匾角还刻着仙云都国师府的徽记。
"让开！
都让开！
"一队黑甲侍卫粗暴地推开人群。
沈青山拉着儿子退到路边，沈谕的布鞋被踩掉一只，他单脚跳着去捡时，正看见八人抬的沉香辇轿经过。
辇帘被一只白玉似的小手掀起，宋茜戴着缀满星砂的额饰，漫不经心地瞥过人群。
目光扫到沈谕时突然顿住，她腰间玉佩竟无风自动，"叮"地撞在轿栏上。
"小姐？
"老嬷嬷警觉地俯身。
宋茜收回目光，指尖摩挲着玉佩上突然出现的裂痕："没什么，看见只脏兮兮的小老鼠。
"当晚沈家就收到税吏通知——城西灵田的岁贡提高三成。
沈青山捏着文书的手指泛白，砚台里的墨汁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 （三）神秘老者暴雨如注的夜晚，沈谕蜷缩在祠堂角落的草垫上。
这里比漏雨的厢房暖和些，他正就着闪电的光亮翻看《基础炼体术》，突然"轰"的一声巨响，门闩断成两截。
蓑衣老者像破麻袋般滚进来，身下很快积了一滩血水。
沈谕吓得撞翻烛台，滚烫的蜡油滴在手背也顾不上擦。
"小娃娃..."老者抬起血迹斑斑的脸，灰白胡须黏在下巴上，"借碗水..."他说话时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
沈谕光脚踩过冰冷的地砖，从供桌下摸出自己藏水的竹筒。
递过去时发现老者右手只剩三根手指，断口处闪着诡异的青光。
老者灌水的动作突然停住，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沈谕眉心："天生废脉？
"他猛地抓住孩子手腕，指甲陷进皮肉，"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剧痛中沈谕感觉有热流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像被烙铁灼烧。
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黑血，血沫溅在沈谕衣襟上竟腐蚀出几个小洞。
"记住..."老者扯下颈间玉佩塞过来，沈谕触到玉佩的瞬间，掌心像被千万根银针穿刺，"真正的强者...""嗖"的一声，一支玄铁箭穿透老者胸膛。
箭尾翎羽擦过沈谕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供桌下，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拳头，看着黑衣人们用泛着绿光的匕首剜走老者心脏。
### （西）玉佩的秘密三更梆子响过，沈谕才拖着僵硬的腿爬回厢房。
玉佩在黑暗中发出幽幽青光，照得他满脸泪痕闪闪发亮。
当他把玉佩贴上前额时，突然像被人抡起大锤砸中天灵盖。
无数金色文字在脑中炸开，最刺眼的是西个血红色大字：《九劫不灭体》。
"第一劫，皮肉劫..."沈谕喃喃念出，不自觉地模仿起功法图示。
当他摆出个扭曲的姿势时，左臂"咔"地脱臼，剧痛中却有丝清凉气息从玉佩流入伤处。
次日拂晓，厨房王妈发现水缸边趴着个血人——沈谕正把红肿的双手反复浸入冰水中，嘴唇冻得乌紫却咧着嘴笑："王妈...我能感觉到...寒气在往骨头里钻..."### （五）初遇宋茜腊月初八，明月城积雪三尺。
沈谕背着高过他头顶的柴垛，在城门口被宋家车队扬起的雪泥溅了满身。
"滚开！
"马鞭抽在他背上，柴垛散落一地。
沈谕趴在地上捡柴时，看见绣着金凤的白色鹿皮靴停在眼前。
"你。
"宋茜的声音像冰锥刺入耳膜，"抬头。
"沈谕仰头的瞬间，宋茜腰间玉佩突然炸裂。
她倒退两步按住心口，精致的五官扭曲了一瞬。
沈谕自己的破棉袄里，那枚灰玉佩正在发烫。
"小姐！
"老嬷嬷一掌把沈谕拍飞三丈远，"可是这贱种冲撞了您？
"宋茜盯着雪地里咳血的男孩，突然觉得丹田处温养多年的紫气竟开始躁动。
她不知道，此刻沈谕破烂的衣衫下，胸口正浮现出与她眉心一模一样的紫纹。
### （六）肖苗苗的试探沈谕高烧昏迷的第三日，沈家大门被仙云都卫兵的铁靴踏破。
为首的将领靴跟上还沾着血——来路上有个税吏拦路讨贿，被他随手砍了脑袋。
"都长大人赐药。
"将领抛来个玉盒，沈青山接住时被震得虎口开裂。
玉盒里躺着颗虫蛀的劣等养元丹，底下压着张秋试荐书。
戴斗笠的女子突然俯身，指尖划过沈谕眉心。
在旁人看不见的视角，她袖中铜钱正在疯狂旋转。
当触到那枚被沈谕贴身藏着的玉佩时，铜钱"咔嚓"裂成两半。
"有意思。
"她在沈谕耳边低语，呼出的气息结成霜花，"张老鬼的种玉诀，居然用在这孩子身上..."### （七）沈谕的决心祠堂的蒲团被沈谕跪出两个凹坑。
月光透过窗棂，把他影子拉长到祖宗牌位上。
沈青山推门进来时，看见儿子正用柴刀划开左臂——伤口处竟有极淡的紫光一闪而过。
"父亲，我要这个。
"沈谕举起沾血的秋试荐书，血滴在"生死不论"西个字上，"补天丹能重塑灵根，而灵根..."他眼睛亮得可怕，"能让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沈青山夺过柴刀时，发现刀刃己经卷了——这孩子竟用凡铁在修炼！
### （八）暗处的棋局仙云都观星台上，棋盘落满星辉。
肖苗苗的黑子"啪"地落在"死门"位，整盘白子突然无风自燃。
"您抽走的只是显脉。
"她欣赏着宋灿灿抽搐的眼角，"紫气真正的根，还在那孩子神阙穴里埋着呢。
"远处传来悠长的钟声，那是云麓书院开山的信号。
宋灿灿捏碎的茶杯割破掌心，血滴在燃烧的棋盘上"滋"地化作青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