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摄影灯的冷光下，女尸嘴角的刀痕像一道丑陋的裂谷。
我站在警戒线外，不自觉地数着地砖上的血迹滴落数——十七滴，呈完美的放射状分布。
这个数字让我太阳穴一跳，童年老宅的楼梯正好是十七级。
"季顾问。
"林峰掀开警戒线，警徽在他皱巴巴的衬衫领口晃荡，"第三起了。
"我戴上手套蹲下身，橡胶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
死者皮肤呈现出溺水者特有的青白，脖颈处的淤痕像一条紫黑色的项链。
指腹按压皮肤时，能感觉到皮下组织己经像过熟的水果般松软。
"和前两起一样，窒息致死，死后被摆成这个姿势。
"我的声音在清晨的冷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但这次的微笑是新花样。
"我撑开死者嘴角的切口，金属探针碰到牙齿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切口边缘平整，没有生活反应——死后伤。
但异常的是，切口深度精确到刚好不破坏面部神经簇的位置，这种解剖学知识绝非普通人能掌握。
"变态升级了。
"林峰咬着牙说，他眼底的血丝在苍白脸色衬托下更加明显，"媒体己经开始叫这个案子微笑杀手。
"一阵风掠过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我轻轻拨开死者的衣领，一个硬币大小的刺青在锁骨下方显露——倒三角内嵌瞳孔，线条精细得像是用单根头发丝勾勒的。
我的指尖在手套里微微发颤，前两位受害者身上也有同样的标记，只是位置不同：一位在后颈，一位在脚踝。
"宗教符号？
"林峰凑过来，胡茬上沾着隔夜的咖啡渍。
"更像是签名。
"我指向尸体交叠的双手，"注意指关节的茧子分布，集中在右手三指末端——钢琴演奏者的典型特征。
但她的美甲完整，说明不是业余爱好者。
"警员小张突然从死者包里举起一张工作证："季顾问神了！
音乐学院钢琴系助教！
"林峰挑眉看我，我假装没注意到他眼中的佩服。
这种观察力是我的专业本能，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首到我的目光落在死者右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波浪形戒痕。
记忆如刀片划过脑海——母亲梳妆台上那个蓝丝绒戒指盒。
1999年暴雨夜，我蜷缩在衣柜里，听见金属划过木地板的声音，然后是母亲压抑的啜泣..."季顾问？
"林峰的手搭上我肩膀，"你脸色像见了鬼。
"我推开他的手："查查死者是否认识前两位受害者。
凶手不会随机选择带有相同刺青的人。
"我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尖锐。
回警局的路上，雨水开始敲打车窗。
车载广播正报道"微笑杀手"引发市民恐慌，主持人声音里带着病态的兴奋。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一通陌生来电让手机屏幕亮起：你忘记关办公室的灯了，季医生后视镜里，一辆灰色大众己经跟了我西个街区。
我猛打方向盘拐进小巷，轮胎在湿滑路面发出尖叫。
穿过三个急转弯后，那辆车如幽灵般消失了，但我的手机又震动起来：小时候你也喜欢玩捉迷藏，记得阁楼的娃娃吗？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
阁楼的碎花裙娃娃是只有我和母亲知道的秘密——她用它藏私房钱，为了某天能带我"离开那个疯子"。
警局档案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
我将三起案件的照片铺满整张桌子——22岁的酒吧歌手、25岁的程序员、28岁的钢琴教师。
表面毫无交集的三人，都被摆成宗教油画般的姿势，带着那个诡异的刺青。
"发现什么了？
"林峰端着两杯黑咖啡进来，其中一杯杯沿沾着口红印——他刚从相亲现场回来。
"凶手在创作。
"我用镊子夹起钢琴教师的尸检照片，"看这刀口，每一笔都精确到毫米。
这不是杀人，是在完成艺术品。
""变态！
"林峰把咖啡杯砸在桌上，褐色液体溅到现场照片上。
我下意识去抢救，却突然僵住——洇开的咖啡渍让三张照片的尸体重叠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画面：一个跪拜的人形，双手伸向天空。
我的素描本从包里滑落，翻到十二岁那年的涂鸦页。
完全相同的构图。
"这是什么？
"林峰捡起素描本。
"...大学时做的犯罪心理分析模板。
"我夺回本子，喉咙发紧。
这幅画应该锁在老家阁楼里，除了我和母亲没人见过。
电脑突然自动亮起，风扇发出不正常的轰鸣。
一封没有发件人的邮件占据整个屏幕。
黑白照片上，一个男孩蜷缩在墙角，墙上用血画着倒三角眼睛。
照片右下角日期显示：1999年8月13日——母亲遇害当晚。
"技术科！
"我大喊着拔出电源，但屏幕仍诡异地亮着。
血色文字一行行浮现：记忆是最大的骗子你确定那晚只有三个人在场吗？
游戏继续，轮到白骑士走棋了林峰冲进来时，我正用消防斧劈碎电脑主机。
警员们面面相觑，而我盯着主板残骸里那张微型存储卡——有人提前在我的电脑里植入了硬件。
"查查这个。
"我把存储卡扔给技术员，假装没看见林峰按在配枪上的手。
走廊监控探头随着我的移动缓缓转动，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回到公寓，我在浴室的镜子前呆立良久。
水滴顺着脸颊滑下，恍惚间，镜中的倒影突然对我眨了眨眼——右眼比左眼慢了半拍。
手机在这时震动，技术科发来消息：存储卡里只有一段音频，建议你亲自听耳机里先是一阵沙沙声，然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尖叫："沉儿快跑！
别看你父亲的眼睛！
"紧接着是季明远冷静得可怕的声音："第七号血清准备就绪，记忆重组程序启动。
"音频最后，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说："我都记得哦，爸爸。
"那是七岁时的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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