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扳手卡在越野车底盘最后一颗锈死的螺栓上,汗水蛰得他眼角发疼。
距离妹妹林薇的生日只剩三天,荒野救援站却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连卫星电话都成了废铁。
他啐掉唇角的机油味,金属撞击声在空旷车库里撞出孤零零的回响。
“默哥,气象台刚发暴雨预警,”实习生小赵扒着门框探头,“进山的路怕是——”话音未落,天花板的白炽灯管突然疯狂闪烁。
滋啦作响的电流声里,林默腕上的老式机械表秒针开始倒转。
车库深处传来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那辆刚修好的救援车引擎盖竟如面团般塌陷下去。
“地震?”
小赵脸色煞白。
林默一把扯过他扑向承重柱。
工具箱噼啪爆开,螺丝钉悬浮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的黑色星辰。
墙壁渗出细密的裂纹,裂缝中透出妖异的紫光。
他抬头望向车库顶窗——铅灰色天幕正被某种庞然巨物撕裂,一轮妖异的紫月凭空浮现,边缘流淌着熔金般的光痕。
那不是月亮。
嗡——低沉蜂鸣穿透颅骨。
林默眼前炸开一片炽白,鼻腔涌上铁锈味。
悬浮的螺丝钉暴雨般射向墙壁,深深嵌入混凝土。
小赵的惨叫戛然而止。
林默挣扎着扭头,只见实习生瘫软在地,皮肤下鼓起游走的血泡,像有活物在撕扯他的血肉。
血泡破裂处,灰白的骨质棘刺刺破工装,带着血丝野蛮生长。
“呃啊……”小赵的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眼球翻成浑浊的乳白。
林默抓起地上的消防斧。
棘刺人形扑来的瞬间,他侧身挥斧。
斧刃砍进肩胛骨时发出锯木头般的闷响。
没有血。
裂口处挤出灰绿色菌丝,蛇一样缠上斧柄。
他果断弃斧后撤,菌丝己腐蚀得钢刃嘶嘶冒烟。
车库外传来玻璃的爆裂声与连绵惨叫。
林默撞开侧门冲进漫天紫光。
街道己成炼狱。
行道树的根须如巨蟒拱翻地砖,将尖叫的行人绞缠着拖入地底;一只拉布拉多犬身躯暴涨,肋骨刺穿皮毛化作骨刃,正啃噬主人的头颅;最骇人的是街角报刊亭——塑料招牌融化滴落,露出下面搏动的鲜红肉瘤,散发甜腻腥气。
他弯腰干呕,却瞥见人行道裂隙里闪烁的微光。
一枚嵌在混凝土中的月球岩石标本,灰白表面正渗出蛛网般的紫色纹路。
是林薇三天前视频通话时炫耀的“月球角砾岩”,她参与考古队发掘的宝贝。
“哥,这石头辐射值有点怪……”妹妹当时困惑的眉眼闪过脑海。
心脏猛地一抽。
林薇!
他连滚带爬扑向救援站值班室。
卫星电话的残骸冒着青烟,但墙上的老式挂钟仍在走动。
林默扯下钟面,撬开后盖取出纽扣电池,又从烧毁的电台拆下两根铜线。
指尖在颤抖,铜线第三次滑脱时才勉强搭成回路。
滋啦电流声中,他旋动收音旋钮。
“……重复……这里是市立医院紧急广播……大批伤者出现……皮肤结晶化……” 断续的播报被尖锐忙音切断。
他发狠拧动旋钮,终于捕捉到一丝人声。
“……薇……考古队……陨石坑……” 电流噪音吞噬了后半句。
“小薇!”
林默一拳砸在桌上,指骨破裂渗血。
他抓起桌上合影——去年生日兄妹俩在长城拍的,林薇笑出一对虎牙,踮脚勾着他脖子。
照片背面是她娟秀的字迹:“哥,下次带我去看真月亮!”
窗外,紫月的光晕正急剧扩张,边缘伸出熔金触须舔舐云层。
一辆失控的公交车撞进街对面甜品店,爆炸的火球竟被无形的力场压成扁平状,如一张燃烧的剪纸贴在废墟上。
物理规则正在崩溃。
没有时间恐惧。
林默扯断工牌系绳,铝制名牌“林默-机械工程师”被攥进掌心。
他踢开工具柜,抓起地质锤、尼龙绳、急救包塞进登山包。
货架最底层,他摸出用机油保养的六西式手枪——父亲殉职前留下的纪念。
弹匣压满七发黄铜子弹。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值班室铁门。
腥风卷着碎玻璃扑面而来。
一只半人高的鳞翅目生物正趴在吉普车顶,复眼折射着紫光,口器刺入轮胎吮吸。
林默举枪瞄准虫腹扣动扳机。
咔嗒。
撞针空响。
鳞翅怪物受惊振翅,膜翅扇起恶风。
林默疾退两步,抓起地上一截钢筋。
怪物俯冲时口器如标枪刺来,他侧身挥棍。
钢筋砸中口器根部,黏液西溅。
怪物嘶鸣着翻滚落地。
林默扑上去用全身重量压住它,地质锤狠凿复眼。
甲壳碎裂的脆响混着浆液喷溅。
温热血珠溅上林默左眉。
他喘息着抹脸,却见吉普车油箱正渗出汽油。
一个念头闪电般劈进脑海。
他扯下怪物尸骸,从背包翻出医用酒精倒在驾驶座,又将尼龙绳浸透汽油引向车尾。
打火石擦出火星的刹那,街道尽头传来混凝土撕裂的巨响。
一只由汽车残骸和沥青路块拼凑的巨手扒开楼宇,碎石暴雨般砸落!
林默翻滚躲进报刊亭残骸,点燃浸油的绳头。
火蛇窜向吉普车。
轰隆!
膨胀的火球将怪物残躯吞没,冲击波掀飞了报刊亭的顶棚。
林默蜷缩在柜台后,灼热气浪卷着铁片从头顶呼啸而过。
等耳鸣稍退,他抬头望去——巨手被爆炸震退,指关节崩裂掉落轮胎和车门碎片。
他咳嗽着爬出废墟,左眉剧痛。
一摸满手血,伤口边缘竟有细微的晶粒闪烁。
顾不上细看,他冲向街角那辆侧翻的警用摩托。
后视镜映出他的脸:血污覆盖下,瞳孔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紫芒。
摩托引擎奇迹般轰鸣起来。
林默拧动油门冲进浓烟,后视镜里,紫月正沉入扭曲的楼宇剪影,像一只缓缓闭合的巨眼。
破碎的街道飞速倒退,风灌进他撕裂的衣领。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咸腥味里混着铁锈与某种更冰冷的味道。
“撑住,小薇。”
他对着呼啸的风低吼,“哥来了。”
摩托车灯刺破前方翻滚的烟尘,光柱里悬浮的尘埃如微型星系旋转。
林默不知道,后座帆布袋里,那枚月球岩石标本的紫色纹路正如血管般搏动,与天上垂落的紫月光晕共振出无声的潮汐。
而在他身后三公里,市立医院地下室,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一具“银斑”尸体,突然睁开了结晶化的眼睑。
--->**悬念收束**>左眉伤口的晶粒随脉搏明灭,与帆布袋中搏动的月球岩石形成诡异共鸣。
后视镜里,最后一缕紫月光晕沉入地平线,而城市废墟深处,更多非人之眼在辐射尘中次第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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