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B座207室的焦黑门框在探照灯下摇晃，李牧宇握着手电筒的手指节发白。
雨水渗进天花板裂缝，在烧成炭化的黑板表面晕开血水般的痕迹——那正是十年前他写下ζ函数最新推导式的位置。
"量子定位仪显示这里有能量波动。
"姜恒调整着探测器旋钮，屏幕上的粒子轨迹突然组成莫比乌斯环，"空间曲率异常，就像..."苏映真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指悬在讲台残骸上方，烧焦的木质纹理间嵌着半块陶瓷面具，裂纹走向与污水处理厂那个黑影戴的完全吻合。
李牧宇突然剧烈头痛。
视网膜上浮现出双重影像：此刻的废墟正与记忆中的火场重叠。
他看见二十二岁的自己瘫坐在墙角，而另一个浑身着火的人影正在黑板上疯狂书写，那人转头时露出陈墨的脸，皮肤正像蜡油般融化。
"这里的地下室比建筑图纸多出一层。
"姜恒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
他掀开扭曲变形的通风盖板，螺旋阶梯深处传来菌丝摩擦的簌簌声。
潮湿的冷气裹挟着药水味涌上来。
苏映真用镊子夹起阶梯扶手上的菌丝样本，紫外线照射下竟显现出DNA双螺旋结构的光斑："这些真菌在模仿人类基因链！
"李牧宇突然抢过手电筒冲下楼梯。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后颈旧伤开始发烫。
当光束扫过地下室墙壁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密密麻麻的玻璃培养舱排列成黎曼函数图像，每个舱体内都悬浮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躯体。
"编号从2012090701到2012090737。
"苏映真查看最近的舱体标签，"但第38号舱是空的..."警报声骤然炸响。
所有培养舱的液体瞬间抽空，克隆体的眼皮同时睁开。
姜恒的电磁脉冲枪擦着李牧宇耳际飞过，将突然暴起的克隆体击穿。
粘稠液体溅到林深脸上时，他尝到了草莓味营养剂的甜腥——和陈墨当年喝的一模一样。
陶瓷面具碎裂的声音从暗室传来。
林李牧宇踢开变形的舱门，看见烧焦的电脑主机箱里插着半张记忆卡。
当他颤抖的手指触碰接口时，全息投影突然在菌丝间绽放：2012年9月6日23:17的监控画面里，年轻的李牧宇正在给昏迷的陈墨注射药剂。
而本该在火灾中死去的周教授站在阴影里，手里握着第38号克隆体的培养报告。
"记忆同步率突破阈值，副体开始吞噬主体意识。
"周教授的声音从全息影像里传来，"立即启动记忆剥离程序。
"画面中的李牧宇突然转头看向摄像头，那分明是陈墨的眼神。
他扯开白大褂露出锁骨下的疤痕，用手术刀在陈墨胸口刻下ζ符号："我们会永远纠缠在黎曼褶皱里。
"现实中的李牧宇开始干呕，皮肤下浮现出菌丝状青筋。
苏映真按住他抽搐的手腕，发现他瞳孔里映出双重虹膜："他的基因正在重组！
"量子定位仪发出刺耳鸣叫。
姜恒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第38个能量信号，终于明白所谓平行时空其实是克隆体之间的量子纠缠。
而此刻所有信号都指向同一个坐标——李牧宇的心脏。
陶瓷面具人从菌丝墙后走出，摘下面具的瞬间，苏映真捂住嘴后退两步。
那分明是李牧宇的面容，只是右脸布满陈墨特有的虎牙咬痕。
当他撕开衣领时，锁骨下方是完好无损的皮肤。
"我才是本体。
"他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当年你偷走了我的记忆和人生。
"记忆如洪水决堤。
李牧宇看见"自己"将陈墨绑进克隆舱，将对方的记忆数据导入第37号克隆体。
周教授在控制台微笑："从此你就是李牧宇，数学界需要完美的天才。
"真正的陈墨按下自毁键。
大火吞没了所有罪恶，却烧不尽地下室的菌丝网络。
而此刻培养舱里的克隆体们同时开口，三百三十七个声音在空间褶皱里共振："谁才是真实？
"姜恒的探测器突然接收到十年前的求救信号。
苏映真在摇晃的地面上爬向主机，发现火灾当晚竟有第西个人在场——监控画面角落闪过她的半张脸，而她对此毫无记忆。
菌丝网络开始坍缩，量子纠缠现象达到临界点。
当陈墨将基因枪对准李牧宇时，两人锁骨下的疤痕突然发出幽蓝光芒，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ζ函数图像。
"当虚部超越临界线..."李牧宇咳出带菌丝的血沫，手指在空中画出复数轨迹。
所有克隆体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陈墨，因为真正的密钥从来不是数学，而是被篡改的疼痛记忆。
在实验楼二次坍塌的轰鸣中，苏映真拉出昏迷的李牧宇。
他后颈的芯片闪着红光，地面裂痕里涌出无数荧光菌丝，排列成新的方程：E8李群的非对称破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