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容璟帝离奇驾崩,帝后顾氏殉情。
弱冠之年的二皇子谢忱即位,大皇子谢怀瑾消失不见。
许是容璟帝生前并不深得民心,景州百姓对于帝王驾崩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百姓只在乎何时落雨,今年的粮收以及税收。
所幸谢忱并不似谢容璟那般暴虐。
三年的时间里,谢忱一有空便去巡游。一是为了看望各地的百姓是否都过的安居乐业,他时常也与百姓们唠家常,在百姓面前,他倒不像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当然,此举也非常深得民心。二是为了寻找他的好大哥谢怀瑾。
谢怀瑾比谢忱早出生半个时辰,所以谢怀瑾从小便做好一个好大哥的形象。谢怀瑾并不似谢忱般好动爱笑。所以谢容璟对两人的培养方式也大相径庭。
谢容璟虽暴虐了些,但他却做了这世间最勇敢的事情——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与谢母本就是青梅竹马,谢容璟称帝后,谢母也顺其自然的当上了帝后。她为谢容璟诞下两位皇子。而谢容璟便在生前的每一日都尽心的去爱她。在谢容璟为帝的二十四年里,从未办过一次选秀。
在谢忱和谢怀瑾的童年里,他们的父皇在用心教导他们。身在帝王家,却能拥有一个充满爱意的环境,这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求的梦。
谢容璟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但他一定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黄昏时分,夕阳西坠,晚霞遍布天空,灿烂如画,余晖将大地上的万物都镀上一层金黄之色,犹如梦幻一般,令人心神俱醉。
谢忱抬脚向那片复杂的山林走去,植物茂盛的茫茫森林间,树木遮天蔽日,灌木丛生,野草没膝,坑坑洼洼的土地上落满了一层厚厚的枯枝败叶,踩上去松软无声,半空是遮挡视线的树杈枝叶,腿脚处是杂乱丛生的小草。
谢忱继续向前迈去。
一阵婉转悠长的笛声传来,谢忱加快了脚步,开始寻找这吹笛之人。
这是笛声骤然转急,谢忱猛然回头,却看见一位少女以足为袖,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摆飘飞。地上的枯叶也随之流转起来,为她伴舞。
谢忱呆愣在原地,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恍如神女下凡,当真美的不可方物。谢忱对于这个“神女”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内心被无限放大。
他抬腿不受控制的轻轻走过去。
只见少女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舞落,谢忱才开口说道:“姑娘如今何处高就?”
少女垂眸浅笑,继而用那双含情而又疏离的双眼看着谢忱。
“欢意坊,沈姬。”
“欢意坊。”谢忱喃喃自语道。
他对欢意坊相知甚少,只好岔开了这个话题。
“那姑娘为何会在这林子里翩翩起舞?”继而又连忙补充道:“还有那笛声是何人所吹?”
“每逢秋季,我都会来这林子给娘跳舞,我...”话还未说完,沈知忆便小声啜泣起来。
她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那泪珠仿佛留恋那洁白的肌肤迟迟不肯落下。
“不好意思啊,提到了你的伤心事。”谢忱拿出一块绣有鹤的手帕,递给沈知忆。沈知忆接过手帕的时候用圆润的指尖有意无意似的轻滑过谢忱的食指。
谢忱好像并没有很在意她的这个“无心”的举动。
“公子,若有幸,你我会再次相见的。”
沈知忆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谢忱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才回味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欢意坊是京州最有名的舞坊,舞坊里最有名的便是沈姬了。
关于沈姬还有个传闻,说是一男子在目睹沈姬的舞姿和真容后回家便念念不忘,直至最后相思成疾成为了疯子,嘴里也依然念着沈姬的名字。
自此,沈姬便成为了众人都想一看究竟的美人。
可见过沈姬的人,无非是些皇亲国戚、大富大贵之人。
像平民百姓这般,便只能买些盗版的画像来慰藉自己的内心。
谢忱骑马回了宫,在用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
安内侍在谢忱用过膳后开始询问谢忱。
“陛下今日到底遇见了何人何事,竟让您如此魂不守舍。”
“神女...”
“?”安内侍皱起眉头,他其实是并不相信谢忱真的遇见神女,但谢忱的状态让安内侍开始半信半疑了。
安清羽从小便是谢忱的伴读,长大后,便成为了御用内侍。
安清羽是谢忱在这深宫唯一能够信任之人。
世人只知谢忱16岁登基,弱冠便亲政。一位“顽童”却治国有方、深得民心,造就盛世。却无人知他从“顽童”到少年帝王这条路有多苦。
可每一代帝王不都是如此吗?
生在帝王家,应看淡生死离别的。
辰时,谢忱便已下朝。他拉着安清羽回到寝殿,换了身暗黄冻绿直裰,一条彩虹色师蛮纹角带系在腰间,如同富贵人家的公子般。
马车上,安清羽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谢怀瑾不耐烦道:“扭扭捏捏真成太监了?”
“陛下,你可知欢意坊鼎鼎有名的沈姬?”
“不知。”
“那陛下去欢意坊可是去寻谁?”
“沈姬。”
“?”
安清羽听得一头雾水。
谢忱真有病。
安清羽忍痛掏了十两黄金才得以进入欢意坊。
只见坊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乐声悠扬;金碧辉煌,霞光闪闪。
台基上点起的香,烟雾缭绕。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谢忱无视这繁华景象,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后,径直走向一位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见他身着华贵,便笑盈盈的迎上去。
“公子可有看上的舞姬?公子只管说名字,我都能给您找来。”
“沈姬。”
中年妇女表情一滞,半晌才说:“公子就别说笑了。”
下一秒中年妇女就变得强势起来:“你走吧,沈姬不在。”
“沈姑娘昨日告知于我,她在欢意坊啊。”谢忱说着,掏出了三锭黄金,试图让中年妇女讲真话。
可中年妇女并不吃他这一套,眼神凌厉,叉起腰。
“您若再不出去,我可就叫人了。”
此时一位身着绿衣的女子急忙跑过来。
“公子怕不是寻错人了吧,连奴的名字都记不得,上次离别时,奴说过你我会再次相见的。”
谢忱打量着她,她知道他要找沈姬。谢忱随她去了二楼一间偏僻的隔房,门关上的瞬间,那女子陡然下跪。
“求公子救救沈姬,沈姬自从昨日回来便被妈妈关到凡星屋里,受尽折磨。”
谢忱垂眸看她。
“在哪?”
那女子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般猛然抬头。
语气坚定的说:“后院左偏房!”
安清羽坐在红木凳上嗑着瓜子,环顾四周,好像在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直到他看见一位身段高而修长,身穿水墨色衣,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犹如高岭之花般的男子。
时间仿佛被静止,安清羽看着他穿过茫茫人群,在他身旁落座。
裴安早就注意到了安清羽的目光,莞尔一笑道:“你我还真是有缘,肩上的伤痊愈了吗?”
安清羽听到裴安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只刚对视,他便又垂下眸不敢直视裴安。
是的,他对裴安有情。
“裴侯爷医术高超,早已痊愈。”
“可有落下疤痕。”
“并未。”
安清羽随着裴安的问候回忆起前阵子他与裴安初见时。
那本是一场皇亲贵族的狩猎,谢忱和安清羽却遭到了刺杀。
刺客武艺高强,并且人愈来愈多。
寡不敌众。
在紧要关头,安清羽出于本能地替谢忱挡下那致命一剑。
领头的见状后嘴角咧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大喊:“撤!”
一行人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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