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深情就像狗尾巴草

我老公跪坐在墓前，小心翼翼亲吻我的墓像。

路过的鬼魂看见了，感动得稀里哗啦。

你老公真爱你。

我被鬼魂的话恶心到直翻白眼。

爱？他是挺爱我的，爱到把我害进了坟墓。

1私人病房，穆云年的白月光灌了我一碗堕胎药。

钻心的痛像潮水般布满我的全身，我捂着肚子疼得满地打滚。

孩子，我和云年的孩子……我要护不住它了吗？泪水从眼角滑落，我又不甘地抹去。

我咬牙，艰难地爬向床底。

触目惊心的血液从两腿间流出，但我顾不了那么多。

手机被姜莹踢到了床底下，我要拿到它，给穆云年打电话，让他来救我！韩沫菀，你说阿年会不会来救你啊？我抬头，逆着光看她。

姜莹，是穆云年的白月光。

她高高在上，看着我狼狈地爬。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我咽下溢出喉咙里的血，一遍又一遍回答她的问题。

怎么不会来救我呢？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会来救我的吧？看在我是他妻子的份上，看在孩子的份上，我相信云年哥哥会来救我的。

2哒，哒，哒。

姜莹穿着高跟鞋，慢慢地走到了我面前。

她嗤笑一声，满脸轻蔑。

是吗？那我给你那个机会，叫他来救你。

她抬起脚，像踢垃圾般把手机踢到我面前。

我扑上去，紧紧接住手机，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样。

我颤着手，拨打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穆云年挂了我的电话。

我僵着手，肚子更疼了。

感受着腿间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我好害怕，好害怕保不住我的孩子。

姜莹轻视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刀，落在我身上割得我好疼。

我又重新拨打回去。

只是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姜莹脚底的高跟鞋。

银色的底边衬得她的脚更小，鞋表面沾满了钻，一闪一闪的，真好看啊。

这是我以前最喜欢的高跟鞋，但是穆云年说我长得没姜莹好看，穿了也是浪费，所以把它送给了姜莹。

就在这么一瞬间，我发现喜欢原来也可以变成厌倦。

鞋子我不想要了，穆云年我也不想要了。

穆云年，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我同意离婚，你接电话好不好？只要你……救救我们的孩子。

3比起我的心死，姜莹倒是显得随意多了。

她打了哈欠，慵懒地玩弄自己的发尾。

别白费力气了，他不会接你电话的。

知道为什么吗？她蹲下来，温柔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她笑眯眯对上我的视线，笑容像暖阳一样灿烂。

因为啊，他要去国外找我哦。

刹那间，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恶意。

不然，我帮你打个电话？姜莹自顾自拿出自己的手机，怜悯地摸了摸我的脸。

我看着她，给穆云年打了个电话，顺带开了个免提。

一秒不到，电话被接通了。

莹莹，怎么了嘛？电话的嗓音很温柔，像是春天里的风，让人忍不住眷恋。

可是啊，穆云年从来不曾用这样的嗓音和我讲话。

他给我的，向来只有厌恶。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身上，莫名的，我觉得有些刺骨。

可我还想再搏一搏，于是忐忑开口。

云年，我们的孩子出事了，你可以来看看它吗？4病房里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我的心慢慢落入了谷底。

良久，穆云年的声音才传来。

韩沫菀，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去打扰莹莹？他的声音很冷，没有和姜莹说话时的温柔，只有无尽的责备和不耐烦。

我苦笑一声，缓缓低下头，抱紧了自己的身体。

肚子还是很疼，但是我感受不到胎动了，估计已经没了吧？身体也好冷，冷到我快要没有知觉，可我觉得，好像一切也不重要了。

姜莹捂嘴笑了起来，眼中闪过恶劣的光芒。

阿年，你不要对菀菀这么凶嘛，她只是来看看我而已。

我听到穆云年冷哼了一声。

她都能来国外看你，那肯定就是不怀好意，莹莹你离她远点。

我闻言一愣。

国外？这里不是国内吗？不是的，穆云年我没有去国外，这里是国内！姜莹她给我灌了堕胎药，她还踹我肚子，很疼很疼……我焦急地喊出来，希望穆云年能发现什么不对。

5菀菀真会说笑，我怎么会给你灌药还踹你肚子呢？姜莹语气里充满委屈，但她没有阻止我继续往下说。

因为穆云年永远都站她那边，从未改变过。

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啊。

我垂下头，没有再开口，耳边是他怒不可遏的声音。

韩沫菀你闹够了没有？你最好不要对莹莹动手，我马上就会到她身边。

隔着手机，我都能想象到穆云年动怒的样子。

他对我动怒的次数太多了，多到我从一开始的慌张变到现在的麻木。

他每次都不听我解释。

他每一次对我动怒，都是因为他的白月光——姜莹。

姜莹挂了电话，笑我不自量力。

都说了让你从一开始就打掉孩子，你怎么就不听呢？为什么非要自讨苦吃呢？她看起来心情不错，用纸巾擦了擦我手上的血液，跟我聊起了天。

6你猜，阿年为什么会注意到你呢？她那精致的美甲滑过我那粗糙的脸庞。

因为你是我的替身啊。

是了，我跟姜莹有七分像。

你该感谢我，不然阿年怎么会跟你结婚呢？她的语调突然变得狠厉。

我呼吸一窒，转而拼命挣扎。

她拿枕头捂住了我的头，她想要我死！我想挣扎，却挣扎不了。

失血过多的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只能任由她宰割。

穆老爷子发现了当年的真相，所以你必须得死。

意识模糊时，我听见姜莹说。

真相？什么真相？后面的我慢慢停止了挣扎，世间再无韩沫菀。

我死了。

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我突然好恨。

穆云年，如果你信我，过来救我的话。

我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为什么死的不是你？7私人飞机上，穆云年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心脏一阵剧痛，莫名的恐慌感将他笼罩。

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捂住胸口，想要缓解疼痛，却无济于事。

是错觉吧？他愣愣看着手心的那道疤痕，思绪渐渐飘远。

他十二岁那年，被仇家丢去荒野自生自灭。

没有水，没有食物，他的眼睛还受伤了。

他饿了整整六天，他一度以为他会死在那里。

直到他碰到了同样被仇家丢来这里的小女孩。

她给他割肉吃，他活了下来。

他划破手心，用血液给她解渴。

两人一路扶持，走出了那片荒野。

获救的那一刻，小女孩向他凑了过来。

很近很近，俩人的鼻尖距离只有三厘米。

他虽然眼睛受伤，但也大概看清了她的轮廓。

然后，他放心昏了过去。

遗憾的是，他没有听清小女孩对他说的话。

哥哥，我叫韩沫菀，我偷偷跑出来的，你要记住我哦。

……穆云年回忆完之后，脸上浮现出淡淡柔情。

他查过了。

当年和他一起被丢在荒野的小女孩，是姜家千金姜莹。

如果不是莹莹救了他，他现在应该是一具尸体了吧？一想到等会就要见到莹莹，他的双眸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8我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在私人飞机上。

我转个头，对上了穆云年的目光。

奇怪，我不是死了吗？我的神情茫然了一会儿，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

那里一片平坦，没有孩子。

双手是半透明的，身体也是，我还会飘。

所以，我变成鬼了吗？我飘到穆云年面前，扇了他一巴掌。

结果双手穿过了他的脸。

我轻叹一口气。

原来鬼魂是打不了活人的，好可惜啊。

莫名的风从脸上飘过，穆云年眼底浮起疑惑。

他的前方明明什么也没有。

我呆坐在顾云年前方，无聊到发呆。

人死了之后虽然还有生前的记忆，但情感是会被剥离的。

抽离了情感，我不再是被困在虐文世界的女主角。

我只是韩沫菀，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普通鬼魂。

我记得我生前很爱很爱穆云年，也记得他对我很不好。

但我不爱他也不恨他，只觉得他像一坨风干的狗屎。

看着恶心，想必闻着也恶心，关键是还挡道。

挡住了我去投胎的道。

9穆云年去见姜莹了。

我是一个不能离他三米远的鬼魂。

所以我只能跟在他身边飘啊飘，晦气！令我目瞪口呆的是。

穆云年居然连电话都不用打，就轻车熟路来到了姜莹住的公寓！原来在外面包小三可以那么明目张胆吗？穆云年推开房门，他没有看到姜莹的身影。

但我看到了摆在客厅的照片——穆云年和姜莹接吻的照片。

奇怪，我的心怎么会有点闷，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穆云年慌张拿出手机，打了十几次姜莹才接电话。

莹莹，你怎么不在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穆云年的眼中满是担忧，双眉久久未能舒展。

我飘到他的身边，想了一会儿慢慢开口。

她在国内啊，我生前跟你说了，你又不信。

可惜，穆云年他听不见。

阿年，我去邻国旅游啦，你等等我嘛，我下午就回来啦。

姜莹的嗓音活泼灵动，根本听不出她在撒谎。

穆云年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上扬。

好，我等你。

还没等他挂电话，姜莹就率先挂了电话。

我飘到穆云年的肩上，盯着息屏的手机，就那么静静地出神。

还活着的时候，每次挂电话，我都是等穆云年先挂的。

10“咔哒”一声，清脆而短促的钥匙开门声响起。

姜莹回来了。

穆云年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将姜莹抱了个满怀。

片刻，穆云年眉头一皱，担忧开口。

莹莹，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你受伤了吗？听到这句话，我来了兴趣。

姜莹的白裙子上有我的血迹，那是我挣扎时不小心蹭上的。

穆云年，你会发现我已经死了吗？没事……阿年，这是我喂流浪猫不小心蹭的。

姜莹表情僵硬，余光瞥到了白裙上的一点红。

她侧过身，将白裙子上的血迹遮了起来。

可惜穆云年是个瞎的，这么明显的动作，他竟然半点也察觉不到。

这样啊，你没受伤就好。

穆云年松了一口气。

我从窗外飘出，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穆云年真蠢，姜莹对动物的毛过敏，又怎么会去喂流浪猫呢？这么明显的谎言都识不破，你对她是有多偏爱啊？11对了，韩沫菀呢？你没被她欺负吧？穆云年继续开口，句句都在说我的恶毒。

却不知，真正恶毒的人就在他眼前。

我又从窗外飘了回来。

她欺负你的话，你和我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姜莹闻言叹了一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腕。

阿年，我不怪菀姐姐抠破了我的脚腕，她只是太喜欢这个高跟鞋了。

穆云年连忙低头，心疼地看着那道快愈合的伤口。

姜莹的脚腕处，是一道被抠破的小血痕。

没错，是我抠的。

因为她踹了我肚子，我疼到受不了才抠的。

穆云年蹲下来，轻轻去触碰姜莹脚腕处的那道伤痕。

岂有此理！她怎么如此野蛮？我闻言，嘴角抽了抽。

对啊！我怎么这么恶毒？再晚发现一点，那道伤痕都痊愈了呢。

我应该把她的脚踝掰断的。

你别动，我去楼下买药。

穆云年把她抱到了沙发，然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穆云年曾跟我说过，他不会也不屑安慰别人。

所以希望我乖一点，别老是无理取闹。

可现在呢？原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那个口口声声对我说不会安慰别人的穆云年，有把另一个女孩照顾的很好。

而那个女孩，是杀我的凶手。

12老板，麻烦结账。

药店里，穆云年拿着碘伏和外用抗生素药膏。

他站在收银台，对一个陌生人笑得礼貌。

是了，他对任何人都温柔有礼，唯独对我不好。

许是老板有些无聊，就向穆云年八卦了起来。

是买给心上人买的吧？老板意有所指指了指他手腕上的黄色橡皮筋。

橡皮筋的边缘，有一个“莹”。

穆云年害羞一笑，倒是多了几分情窦初开的模样。

嗯，给心上人买的。

老板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早日抱得美人归啊小伙子！我飘到老板头上，很想一屁股坐下去。

这年头，连背叛婚姻的人都值得被祝福吗？真是搞不懂。

这边，穆云年的电话响了。

他盯着秘书打来的电话，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李秘书一般不会打扰他，除非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接听了起来。

穆少爷，不好了，夫人她……她……李秘书声音哆嗦，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穆云年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又是韩沫菀，她为什么就不能安分点呢？13夫人她……死了！穆云年呆立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

手中的药不自觉掉了下来。

良久，他缓缓开口。

李秘书，韩沫菀给了你什么好处？此刻，穆云年沉下了脸，眸若冰霜。

拿死了这种事情开玩笑，她没有分寸你也没有分寸吗？你被开除了。

穆云年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大步离开药店。

死了？怎么可能！不久前韩沫菀才去刁难莹莹，现在就告诉他，她死了？真当他是傻子吗？他要找到她，拆穿她的谎言。

喂，小伙子，你买的药掉了。

老板跑出店里，对着穆云年的背影要喝。

但是穆云年走的太快了，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拐角。

这年头，年轻人就是马虎。

老板挠挠头，捡起地上的药，嘀嘀咕咕回了药店。

14穆云年回到公寓，推开门就快步走进去，连门都忘锁了。

莹莹，韩沫菀呢？姜莹看了一眼没锁的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她？姜莹看了穆云年一眼，满不在乎地开口。

她回国了呀。

你确定？穆云年上前一步，死死按住了她的肩膀。

姜莹穿的是吊带裙，远处看过去，她的肩膀被按青了一片。

姜莹疼得直皱眉头，用力地推开了穆云年。

穆云年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有些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一个韩沫菀没死的答案。

真的，我骗你干嘛？姜莹翻了个白眼，继续说。

就算我骗了你，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吗？穆云年闻言，睫毛微颤。

今天的莹莹很奇怪，但他不愿去深思。

他该信她的，那个小时候愿意割肉给他吃的小女孩，怎么会骗他呢？一定是他多想了。

对了，你不是给我买药了吗？面对姜莹直勾勾的目光，穆云年的喉咙有些干涩。

我忘在药店了，我去拿……穆云年几乎落荒而逃。

15穆云年在药店徘徊，挂掉了一个又一个电话。

一个愣神，他点到了“接听”。

混账！老子早就叫你处理好你那点破事，你是怎么做的？居然放任外面的小三害死正妻！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穆氏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