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晚坐在这顶软轿上,一身青绿色收腰托底罗裙,衬的人愈发容貌艳丽,而一双美眸却毫无生气。
抬轿的人是宫里的人,走的飞快,却十分平稳!
短短三日,她仿佛用完了全部力气。
一滴泪从洁白无瑕的面庞滑过,怕一会进了宫,被嬷嬷看出来,她又果断擦了!
佩儿在后面望着轿子走远,泪眼婆娑,心中不断骂那个狗皇帝。
“好歹让自己跟着小姐啊,她这一走,孤零零的,宫里的日子该怎么才能熬过去呀!”
三日前,她还坐在榻上,满脸娇羞的望着府里的张妈妈。
张妈妈慈爱,不止是说了些规矩,更教授了一些房事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也是每个高门女子出嫁前必须懂得的一些基本知识。
“小姐,你要记得,女子出嫁从夫,夫君便是你往后唯一的指望,可不能再任性了!”
苏韵晚还没有从张妈妈讲的那些羞人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只是红着脸,木木的点头,“我知晓了!”
“陪嫁的丫头,你想带几个?”
张妈妈又问。
想起沈阔日前说的话,苏韵晚甜蜜的笑了笑,“带佩儿就行,沈郎说了,他只有我一人便可!”
张妈妈也跟着笑了,“小姐好福气,沈家门风好,儿郎们更是品行高洁,姑娘嫁过去,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明面上是陪嫁的丫头,实际上是大户人家主母给夫君带过去的通房,因为是自己人,所以用起来也方便。
可说到底,没有任何一个女子愿意和旁人共享同一个丈夫。
只是秦朝历来女子地位低下,出嫁从夫!
给夫君带的通房越多,说明主母越贤惠大度,越福泽深厚。
秦朝崇尚武力,男子马背上争天下,女子便成了男人的依附,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六德六艺,通通学个遍。
不定时的会有诗会酒会,评一些个才情出众的女子。
苏韵晚从小便是这样过来的,那些汴京美人,才情无双的虚名也是这样得来的!
因着侯爷和户部尚书是惜年的同窗,两家素来关系要好,所以沈阔和苏韵晚打小便认识了。
苏韵晚十西岁那一年,沈阔约她去了假山旁,脸红红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我还小,还想在侯府多陪陪我爹……”苏韵晚绞着手里的帕子,葱白的手指,泛起了粉色,脸蛋比树上刚开的桃花还要艳丽迷人。
母亲早逝,父亲没有娶别的姨娘,视她为掌上明珠,她虽然喜欢沈阔,可有些舍不得丢下父亲。
沈阔心急,却也理解苏韵晚。
“那,我便再等两年,可好!”
“嗯!”
苏韵晚轻轻点头。
沈阔第一次牵起了她的手,一颗心扑通扑通快跳出了胸膛,郑重许下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因沈阔大苏韵晚三岁,今年十九,同龄的男儿都己娶亲,等到苏韵晚过了十六岁生辰,便迫不及待来侯府提了亲。
两家商定了日子,眼看三日后便是大喜之日,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定远候涉嫌通敌卖国,被皇帝扣在了宫中!
当佩儿跌跌撞撞冲进屋,和苏韵晚说了这个消息之后,苏韵晚只觉得耳朵轰鸣,手中茶碗掉在地上,茶水溅了满地!
“通敌卖国?
父亲怎么可能会通敌卖国,一定是误会!”
她急忙起身,不顾夜里寒凉,让人驾车去了户部尚书沈重山的府上。
此时沈重山一家正坐在大堂,神色凝重。
他们也是刚刚得知这一消息,两家素来走的很近,日前又有了婚约,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连累。
沈阔看见苏韵晚来了,急忙起身,“晚晚,夜深露重,你怎么过来了!”
“沈郎,我父亲他……”她没继续和沈阔说,转头看着上座的沈重山,跪在地上,深深拜了下去,“求世伯救救我父亲!”
沈重山急忙起身,下来扶起了她,“孩子,我若是有办法,就算你不求,我也会去做的。”
说完叹了口气,摇摇头,“事发突然,我尚且不知道皇上会不会迁怒尚书府!”
苏韵锦一怔,是啊,两家走的这么近,父亲若是真的被判通敌,尚书一家恐怕是第一个被连累的。
“世伯,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止是她心急,这里的每个人都心急。
“宫里人口风森严,我多方打探,只得了候爷通敌卖国这一个消息,别的便再也探不出来了!”
苏韵晚把父亲的所有好友想了一遍,也不知道再去求谁的好,一时有些泪眼盈盈。
沈重山让人给她端了一杯暖茶,“孩子,你暖暖身子,先回府吧,明日早朝,我再去探!”
苏韵晚只得转身,沈阔看着她身姿纤细,摇摇欲坠。
“晚晚,你别急,侯爷一定会没事的!”
“嗯!”
天威难测,她知道沈阔是在安慰自己,但凡哪个朝臣被宫里扣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秦朝皇帝杀伐果断,断不是一时意气用事。
可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能把父亲与通敌卖国扯上关系。
父亲那样敦厚之人,一心为了朝廷,早年多在关外征战,老大不小回了汴京才娶了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子,生了自己这一个女儿。
他并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也不热衷官场,自母亲走后,最大的心愿估计就是给自己觅个良婿了。
沈阔将她送回侯府,叮嘱了佩儿好好照顾,才又依依不舍的走了。
侯爷出事,他得回去和父亲一起想想办法,时间紧迫,容不得在这时儿女情长。
佩儿给她打了热水,张妈妈也焦急的等在房中。
“小姐,怎么样?
可有新的消息?”
苏韵晚微微摇头,“你们先去歇息吧,容我再仔细想想!”
绞了帕子,擦了擦脸,她冷静了一些。
如今秦朝国富民强,百万雄师驻守边关,天下独大。
虽说周围也有一些小国还没有归降,但实力悬殊,想来应该不会以卵击石,妄想谋得秦朝疆土!
那么,这个通敌又是通的哪个敌人?
云国?
景国,还是那些蛮夷部族?
母亲倒是景国女子,可自小便随外祖来了汴京,家中更是三代经商,不曾有人入朝为官。
母亲那样出尘脱俗的美人,平日里只会吟诗作画,也断不可能是景国的细作。
苏韵晚靠在榻上,望着张妈妈给她张罗的那些大红嫁衣,一时竟然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