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课堂，对陆时衍来说总是游刃有余。
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他早己将知识点消化完毕，目光便常常不受控制地，飘向斜前方的那个座位。
苏晚坐得很端正，背脊挺首，偶尔会因为跟不上思路而微微蹙眉，用笔尖轻轻敲着额头；听到有趣的地方，会和同桌女生相视一笑，肩膀轻轻晃动；回答问题时，声音清脆，带着一点小紧张后的雀跃。
陆时衍的笔记本上，除了工整的公式和笔记，开始出现一些与课堂无关的线条。
起初只是随意的勾勒，后来，渐渐有了形状——是她低头写字时的侧影，是她扎着马尾的后脑勺，是她桌上那只印着小熊图案的水杯。
他画得很轻，用的是最细的铅笔，仿佛生怕惊扰了画中人。
这些画，藏在笔记本最深的夹层里，从未被任何人发现。
一次数学课，老师布置了一道难题，苏晚咬着笔杆，对着草稿纸愁眉不展。
陆时衍很快解出了答案，看着她苦恼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犹豫了很久，趁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间隙，快速在一张便签纸上写下解题步骤，又觉得太首接，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鼓励的笑脸。
他把便签纸折成一个简单的方块，递给了坐在她后桌的同学，用眼神示意传过去。
便签纸几经转手，终于到了苏晚手里。
她疑惑地打开，看到那清秀有力的字迹和清晰的解题思路，眼睛一亮。
当看到旁边那个笨拙的笑脸时，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陆时衍立刻低下头，假装认真地看着课本，耳朵却悄悄红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转回去。
那天课后，苏晚拿着便签纸找到他，笑容灿烂：“陆时衍，谢谢你啊！
那道题我看懂了！”
“……嗯。”
陆时衍抬眸，看到她眼里的感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不难，你多想想就能明白。”
“你好厉害啊！”
苏晚真心赞叹，“以后有不会的题，能不能请教你呀？”
“可以。”
他几乎是立刻回答，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耳根更热了。
从那以后，苏晚真的会拿着不懂的题目来问他。
陆时衍总是耐心解答，声音依旧清冷，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
他享受这种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能看到她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小扇子般的阴影。
期中考试后，苏晚的物理成绩不太理想，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
陆时衍看着她沮丧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
他花了几个晚上，将自己高中以来整理的物理笔记重新誊抄了一遍，重点难点都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还在旁边加了很多便于理解的小贴士。
他想把这本笔记送给她，希望能帮到她。
那天放学，他在教学楼的楼梯口等她。
看到她和朋友有说有笑地走来，他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手心甚至出了汗。
“苏晚。”
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苏晚停下来，看到是他，笑着打招呼：“陆时衍，有事吗？”
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却突然说不出来。
他怕自己的举动太突兀，怕她觉得奇怪，更怕……被拒绝。
“没什么。”
最终，他只是摇摇头，将笔记本悄悄藏到了背后，“只是……路上小心。”
“哦，好呀，你也是！”
苏晚没多想，挥挥手，和朋友一起离开了。
陆时衍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慢慢拿出那本写满心血的笔记。
夕阳的余晖洒在封面上，映出他失落的神情。
他将笔记本塞进书包最里层，像藏起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那时的他还不懂，有些喜欢，就像深埋地下的种子，在见不到光的角落里，悄悄生长，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春天。
而那本未送出的笔记，只是他漫长暗恋中，第一份无声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