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虎狼药酒惊猪圈暴雨砸在青瓦檐角的声音像是有人往铁锅里面倒黄豆,张百草蹲在门廊下搓着药丸子,屋檐滴水在他那双千层底布鞋前汇成了小溪。
老式收音机里正放着黄梅戏,突然间被隔壁王屠户的破锣嗓子打断。
"张大夫!
救命啊!
"王屠户顶着斗笠冲进院子,蓑衣下摆甩出的泥点子溅了半面墙,"我家母猪要集体投河!
"张百草慢悠悠把最后半截艾草塞进铜制捣药罐,眼皮都没抬:"王有德,上回你婆娘难产都没见你这么慌。
""这回是十头待产的母猪!
"王屠户急得直拍大腿,雨水顺着络腮胡往下淌,"昨儿暴雨冲垮猪圈围栏,今早全窝在泥坑里绝食,最胖的那头花斑猪都开始用鼻子拱电线杆了!
"老中医终于起身,从晾着天麻的竹匾底下抽出油纸伞。
经过药柜时顺手捞起个青花瓷坛,坛口红布塞子沁出琥珀色的光。
猪圈里弥漫着发酵过度的泔水味,十头母猪横七竖八躺在泥浆里,平日里油光水滑的鬃毛结成了绺。
最壮硕的花斑猪正用***蹭着半截砖墙,嘴里发出类似唢呐漏气的呜咽。
"产后抑郁。
"张百草蹲在猪栏外眯起眼睛,"气滞血瘀,肝火犯胃。
"王屠户的斗笠差点滑进猪槽:"您是说...猪也会得月子病?
""人畜同理。
"老中医拍开瓷坛封泥,浓郁的药香混着酒气冲得王屠户倒退三步,"二十年的鹿茸血酒,配上淫羊藿和肉苁蓉..."他忽然顿住,转头盯着瑟瑟发抖的屠户,"这事要传出去,你就等着全村光棍来掀你家房梁。
"浑浊的药液混着麦麸倒进猪槽时,雨势突然转急。
花斑猪抽动着粉红鼻头凑近食槽,其他母猪也窸窸窣窣围拢过来。
张百草退到屋檐下搓着山羊胡,油纸伞面上画着的穴位图在雨帘中若隐若现。
最先发作的是那头白蹄母猪。
它突然人立而起,前蹄搭在砖墙上开始有节奏地晃动臀部,挂在耳后的野菊花簌簌落地。
紧接着花斑猪发出声震瓦片的嚎叫,甩着肚皮冲垮了临时修补的竹篱笆。
"张大夫!
这这这..."王屠户的蓑衣被狂奔的猪群掀飞,挂在酸枣树杈上迎风招展。
十头双目赤红的母猪在暴雨中撒开四蹄,泥浆在它们身后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