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疯子目光所向的那家那拆了供销社酒厂修楼房的老头一家也来自农村儿女媳妇女婿在外打工儿子开塔吊绰号塔吊那房屋最初是老头的大舅子在供销社改制解体时买下然后他接手由于他来自遥远的深山认为在街边居住己经很幸福他自己和老婆舒舒服服住楼房楼房后面用来出租的一排平房只有一个共用厕所而不是卫生间且房间、厨房光线都不好所以最初的几家租住户陆续搬走以后来租住的也都住不了多久——易疯子越过这老头把目光投向老头那边的邻居那也是一个老板只是老板为了生个男孩己和妻子离婚他留下妻子和女儿以及住房和热闹的农贸市场附近一个店铺净身出户那妻子好像也来自农村那楼房原是平房其中街道与街道相交处原是一个烟酒铺烟酒铺在解放战争末期曾经发生一个让人感慨万端的故事这个我们后面再说后面我们还将说到李白、杜甫与这古镇有关净身出户老板对面街那边第一家原是一个集体所有的榨油厂成天由工人推动水桶粗的巨木咚咚咚咚地人工榨油占地约一平方公里后来改制榨油厂停业也是一家农户上街买下改做茶厂制作本地特产茉莉花茶不得不说中国农民如画家罗中立名画《父亲》所画无比辛苦大年三十还有一位老年农民上街守在街道厕所为生产队守住大粪防止别的生产队来挑在那个除夕夜看见公共厕所里的老农民画家罗中立产生感动和灵感画了一幅肯定进入艺术史的油画那幅名画最初命名《我的父亲》后来更名《父亲》具备更深广的意义农民确实是所有人的衣食父母过去种田交粮交棉供城镇户口所有人吃饭穿衣现在又是改革开放的主力军全国各地所有工地农民工无处不在高楼大厦和西通八达的道路他们修许多服装鞋袜他们生产许多食物也是他们生产并包送到家他们的儿女在餐饮娱乐的场所充当辛苦的厨师和服务员如果他们和他们的儿女不打工城市的生活就会停摆他们也遵守规定镇上通知中河街那位农民茶老板说制作茶叶污染城镇空气那茶厂老板立刻把工厂搬回他的乡下现在那宽阔的厂房空着据说有人买了准备修建茶楼这厂房侧面同一条街道的斜对面是屠场前面说过屠场在易疯子住房背后这条街现在荒草丛生甚至长出了树到了除夕前附近街道居民才去那里熏腊肉那街叫木匠街因为这镇是交通枢纽著名水码头所以这条通往渡口的街曾经集中了很多造船工人木匠街和中河街相交处往上是过去豪华现在破旧的进士第以及进士后人画家宁开鲁老师故居往下是陈家渡陈家渡石梯下去原是一片辽阔河滩光滑的鹅卵石遍布河滩上有售票棚河里有摆渡的木船对面是苍翠的青山渡船掌舵撑篙的是“车老好”是的“车老好”从来没有脾气为抵御冬天的河风他头上缠着白布身上穿着长衫等待渡河的人时他常常抽着叶子烟和清澈见底的河水里的游鱼们摆谈他有三个儿子都没怎么读书他和农民妻子己经相继去世河上修了大桥再己不用摆渡于是河里渡船消失一只渡船摆在河街尽头草坪让人们想象摆渡的过去车老好的儿子们己经到了吃社保的年龄此前有的干过清洁工管理垃圾桶——易疯子把以上邻居逐一看过发现竟都是农民他把目光收回看向街道对面妻子住房左边邻居有一对老夫妇丈夫退休工人在对门空置着的老电影院种满蔬菜并随时欢迎妻子的前夫来拿还允许妻子给前夫做腌菜熏腊肉做年粑现在老电影院己经改做公益停车场此前疫情期间全镇人民在这里打疫苗看到电影院售票口旁残留的老铁匠铺并不惊奇外地人却像发现珍宝电影院对面那老丈夫现在己经不能动他妻子伺候他吃饭穿衣他成天看电视或者听老歌尤其喜欢听云南山歌他妻子偶尔放松一下去茶馆打牌在街上走时勾着头腿脚也不灵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