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灯火通明,裴宴津就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神色泰然。
之前沈云找的那群女人,都不见了踪影,牢内除了他们俩,没有一人。
“醒了?”裴宴津开口,喝了口茶,颇有些品鉴的意味。
“裴宴津,你一个戴罪之身,竟然敢绑架当朝丞相!”他还悠闲地喝茶?那群狗腿子去哪了,等她出去,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大人,下官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处处针对,没办法,下官只能出此下策。”
裴宴津说话,声音有些恻恻。末了,他放下茶盏,走近沈云,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
沈云被迫往后仰,她感觉她的假喉结在裴宴津的磋磨下都快露出原型了,这狗东西力气真大。
“说!”裴宴津用力,声音寒凉,就差把她下巴卸了。
见沈云还是什么都不说,裴宴津突然把手滑向沈云的胳膊,那只巨大的手一直在她的大臂和小臂之间游走。
沈云只感觉到像被一只毒蛇缠上,那只毒蛇此时正吐着信子,考虑在哪里给她来上致命一击。
突然,沈云感到剧痛,她的一只胳膊就被卸了。
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沈云却很快适应,对她而言,这样的疼痛,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裴宴津看着眼前这个丝毫不知道疼的人,面无表情地将手移上他另一只胳膊,“说不说?”
“本相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了?”沈云冷笑,她受人钳制的时候多了,这根本不算什么。
“不知死活。”说完,裴宴津就将她另一只胳膊也卸了下来。
沈云疼得额头冒出虚汗,她耷拉着脑袋,低头盯着自己右手袖口的刺绣,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死寂。
裴宴津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白色锦缎上用金色的细线方方正正地绣着四个字,字体清秀隽丽,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再往里,布帛被层层覆盖,也就看不见了绣着什么了。
煮字为药。
他在理解方面总是差一点。
“说,你从哪得来的消息?”裴宴津没管其他,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来。
“哈哈哈哈!裴宴津,有本事你就弄死我,你敢吗?”沈云继续火上浇油,她一贯不知死活。
“相爷当真以为下官不敢吗?”裴宴津捏住她脖子的手渐渐收紧。
沈云感受到了窒息,经常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她知道,裴宴津真的会杀了她。
前世就是例子,裴宴津真的敢杀她,哪怕现在他只是个未受封赏的将军。
裴宴津的手还在不断收紧,沈云在想,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她死前的幻想,其实她早就死了。
突然,裴宴津手一松。
“咳咳咳!”
沈云不停地咳嗽,末了,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手腕处被白布包裹,布料上还渗出了血迹。
沈云讥讽,“怎么,被女人咬的?”
那伤口的位置看着像放血用的,沈云猜测他大概是为了排除媚药。
唉!她内心长叹,这狗贼当真是不近女色?
对面裴宴津的视线则放在沈云脖子上,他眼底晦暗不明,却充满了韵味。
二人又是一片寂静,四下无声。
沈云缓了过来,耷拉着两只胳膊就那样四仰八叉地躺在稻草上。
“嘶——”扭动中她还是忍不住痛出了声。
缓了好一会儿,沈云望着黑漆漆的牢顶,“裴宴津,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她喃喃自语,听起来更像是闲聊。
裴宴津眼神落在沈云身上,眼前的人白色衣袍散乱,明明两只胳膊都脱臼了,还那么随便地躺在稻草堆上,不在意疼不疼,也不在意干不干净,此刻没极了她在朝堂上的架子。
“相爷呢,又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裴宴津视线落在她的凸起的喉结上,语气里带着探寻。
“我?”意识到自称用错了,沈云赶紧咳嗽了下。
少顷才缓缓说,“本相啊!是个可怜之人。”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裴宴津几乎捕捉不到。
话落,小桌上的蜡烛不知被哪来的风击打,跳动了一下,二人的脸隐匿在光将灭未灭之时。
浮动的蜡烛闪烁着,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裴宴津目光灼灼,盯着不远处大剌剌躺在稻草上的人。
沈云说完这句话就侧过了头,她的胳膊不能动,整个人显得十分僵硬。
裴宴津就在这闪烁的漆黑中,看到沈云将脸转向牢门口,将整张脸彻底隐在了黑暗里。
沈云清楚地知道自己眼泪涌出眼眶,堆在脸上,因为不能伸手去擦,湿润愈加明显。
但沈云仍旧是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裴宴津此时更看不到,哪怕看到他也不会关心。
蜡烛终究是熄灭了,漆黑一片,似他们的心潮。
裴宴津弯腰,摸索了一根稻草杆子,刚想试图挑起灯芯时,蜡烛突然跳动着火星子,亮了起来。
裴宴津抬手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半空。
沈云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面如冠玉的男子,一手捏着稻草杆子,眼睛被火光***的微微眯起。
烛光对照着他的脸,黑暗中,他是唯一的光源。
裴宴津此刻像极了神灵泽世,庇佑众生!
沈云用力摇了摇头,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前一秒还卸掉了她两只胳膊,她竟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真是疯了。
裴宴津收回手,理了理衣摆,端正了坐姿。
沈云这话听着是一本正经,他虽有疑惑,可放在沈云的身上,旁人只会当笑话看罢了。
权倾朝野的丞相是个可怜之人,传出去谁信啊?
裴宴津自是不信,何不食肉糜罢了。
沈云也不在意,就像裴宴津不在意她一样,她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丞相大人打算如何解决这件事。”
裴宴津知道,这只不过是沈云做的一个局罢了,目的就是引他入瓮。
“那得看裴将军想要如何解决了。”沈云说的随意。
“丞相大人是觉得手里的筹码足够吗?”裴宴津说着,视线在她身上打量,转而又看向她的胳膊。
“难道不是吗?”沈云回怼。
裴宴津又不说话了,沈云有亿点无语,这个狗东西老是这样装深沉。
“喂,姓裴的,跟着本相混怎么样?”
来硬的不行,但沈云可以来软的。
虽然如今的她只是个阶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