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仁,来我办公室。
" 陈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玻璃门刚关上,陈立就把解聘书推过来:"公司缩编,你知道的。
""陈哥,方案明天就能定稿""客户要十年经验的,你才五年,我也没办法。
" 王世仁盯着补偿金数字:"那项目交接......""收拾工位吧," 陈立突然放软声音,"年轻人机会多,别耽误了。
"电梯镜面映出他发白的脸。
工牌绳子还挂在脖子上,王世仁浑浑噩噩走到地铁口,被迎面吹来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寒颤。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多迪发来的消息:"仁哥,楼下大排档新开了家烤串,来整两串?
"他刚要回复,阿敏的电话就打进来:"世仁,我听说你们公司裁员了?
""消息倒灵通。
" 王世仁踢开脚边的石子,"收拾完工位就滚蛋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阿敏小心翼翼道:"要不先来我这住?
我室友搬走了,房租还能......""不用。
" 王世仁攥紧工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我还没沦落到住女生家。
""你就是死要面子!
" 阿敏提高音量,"上个月就听你说张曼花钱没数,现在......""行了!
" 王世仁打断她,"我自己能解决。
" 挂断电话的瞬间,多迪又发来条消息:"仁哥,等会儿叫上嫂子一起啊!
"他站在路灯下,看着屏幕冷光里自己扭曲的倒影,把手机塞回兜里。
王世仁刚到出租屋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女人的浪笑。
是张曼的声音,混着男人的低笑。
"就这破小区?
" 男人带着不屑,"我浦东那套公寓,车库里宝马你随便开。
""住这儿怎么了?
" 张曼撒娇声刺得人耳朵疼,"当初要不是他每月交工资卡,谁跟他挤这鸽子笼?
"王世仁推门进去。
茶几上的玻璃杯 "砰" 地摔碎,张曼半趴在沙发上,丝绸睡裙滑到腰际 旁边是她公司的刘总监,正慌忙扯靠垫遮肚子。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 张曼手忙脚乱拽衣服,胭脂蹭花了半边脸。
刘成系着衬衫冷笑:"被开了吧?
曼曼跟着你能有什么盼头?
"王世仁盯着地上的碎玻璃:"张曼,你当初说的结婚呢?
""结婚?
" 张曼突然站起来,睡裙下摆沾着玻璃渣,"就你那五千块工资?
够我买支口红吗?
" 她抓起香奈儿口红甩过来,"跟着你坐地铁挤成孙子,我图你什么?
图你穷?
""收拾你的东西,今晚搬走。
" 张曼划拉手机,"房租交到月底,爱去哪儿去哪儿。
"刘成过来揽住她腰:"跟这种废物费什么话 ""滚。
" 王世仁盯着刘成的眼睛。
张曼突然尖叫:"你敢吼我?!
没了工作你就是个垃圾!
" 她抓起手机,"现在立刻滚,别逼我叫保安!
"王世仁转身进卧室。
衣柜里两套西装、三件衬衫,还有她送的领带 。
客厅传来刘成的笑:"宝贝儿,明天带你去国金中心 "蛇皮袋带子下楼时断了。
王世仁蹲在地上捡衣服,手机震了震,是补偿金到账的短信 38500 块。
便利店亮着灯。
王世仁买了罐啤酒,坐在公交站台。
易拉罐拉环 "啵" 地弹开,泡沫涌出来沾湿手指。
远处救护车鸣笛,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手机屏幕亮了,张曼发来三条消息。
第一条是 3000 块水电费转账,第二条是租房合同照片,红笔圈着 "押金不退",第三条是红色感叹号 她把他拉黑了。
啤酒灌进喉咙,苦味在舌尖炸开。
手机响了,是大学室友阿林打来的:"来我公司吧,缺前端开发。
"他刚要打字,屏幕突然暗了 没电了。
远处高楼霓虹闪烁,啤酒罐捏出褶皱。
王世仁站起来,蛇皮袋搭在肩上。
路过垃圾桶时,他把工牌扔了进去 ,出租屋楼下的路灯坏了。
摸黑上楼时,王世仁被台阶绊得膝盖生疼。
钥匙刚***锁孔,门突然开了 张曼正蹲在地上捡碎玻璃,看见他,眼神猛地慌了。
"你怎么又回来?
" 她慌忙站起来,睡裙上全是玻璃渣,"不是说搬走吗?
"王世仁没说话,走向床头柜 母亲的玉佩不见了。
"玉佩呢?
" 他转身时,看见张曼正往包里塞青玉貔貅。
"什么玉佩?
" 她梗着脖子,"没看见!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
" 王世仁伸手去抢,包带 "嘶" 地断开,玉佩掉在地上,貔貅的眼睛磕掉了一块。
张曼突然尖叫:"你敢动手?!
我报警了!
" 她举着手机,指尖抖得厉害,"家暴男!
你等着坐牢吧!
"王世仁弯腰捡起玉佩。
裂缝从貔貅左眼到嘴角,像道狰狞的疤。
楼下传来警车鸣笛,他突然笑了 笑自己傻,笑这荒唐的一晚。
"不用报了," 他把玉佩塞进口袋,提起蛇皮袋,"我现在就走。
"警车开进小区时,王世仁站在雨里。
红蓝警灯在楼道间闪,照出他湿透的影子。
裤兜里的玉佩渗着血,混着雨水往下滴,王世仁摸了摸口袋,只剩两枚硬币。
这一晚,他在 24 小时书店熬到天亮。
空调太冷,他缩在角落,听着旁边人的呼噜声。
手机没电前,他给父亲发了条短信:"爸,我失业了,最近不回去了。
"没有回复。
王世仁知道,老家的玉米该收了,父亲这会儿准在院子里磨刀,晨光透进书店时,王世仁站起来。
蛇皮袋里的衬衫皱成一团,像他乱糟糟的人生。
门口电子屏显示:今日宜搬家、忌嫁娶。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玉佩,转身走进了茫茫人海中。